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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载|《石刻传奇》之直奔江宁(13)​

十三 直奔江宁

江宁战事正烈,一支运粮船队从安庆城顺江而下直奔江宁城。

无论是亲情还是战事之重要,曾传玉最终选择了奉曾国荃大帅之召,带领谢富贵的湘军运粮船队前往攻克江宁城的吉字大营,以犒劳湘军勇士。

站在顺水疾驶的船头,曾传玉迎着扑面而来的劲风,那双深遂的目光里射出兴奋的光彩来。此番奉命前往江宁城,他心底处还有一个心思,那就是当年三河突围时,自己对湘兵们的一个承诺:庆祝重生之喜。

五年多时间来,他的脑海里一直记挂着自己的这个承诺,也不断地有熟悉的音容笑貌闯进他的脑海中:机灵的张灵宝兄弟,说话如打雷的王富强,做事有板有眼的李连生,勇猛而鲁莽的易瑞生,善于三思而后行的焦庭山……只是战事紧张,彼此之间联络不便,很多的人就此如断线的风筝——杳无音讯。

这么些年来,曾传玉委托了不少熟人去帮他寻找三河突围湘勇的下落,虽然也找到了一些人,但总的来说收获不是太大。此次前往江宁城,便含有召集失落兄弟聚会的一份心思在里面。

……

“曾大人。”一个声音唤回了曾传玉的遐思。他定睛一瞧,是谢富贵正在叫自己。

在外人面前,谢富贵还是不失上下尊卑:“曾大人,我托朋友寻找三河失散的弟兄们,还真找到了不少的人。”

曾传玉听了后十分兴奋:“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嘛。”

“据说不少人因战功升了官哩!”谢富贵高兴地接着说,“此次九帅相召,大人坚辞安庆一职,与兄弟们共赴江宁,一定有更大的嘉奖吧。”

“那还用说。”一旁的洋教士戴维尔接口而言,“曾大人有了太平洋那样的大功劳,清朝还不给个大大的官?”

这位戴维尔正是安庆城衙门前不吵不相识的那位洋人。他此次随同曾传玉前往江宁城,是去考察设置教堂之事,在兵荒马乱的年代,与清军同行可以减少路途很多的麻烦,便搭了个顺风船。

立身船头的曾传玉,聆听两位老兄的话,眼瞧着长江里时不时漂浮而过的尸体,遥望着两岸荒芜的田野,似乎意识到什么,心里长长地吁出一口气,对身边另一人说:“元兄,往昔的江南美景不再也。”

站在船头的一位身穿仿绸长衫青壮年眼望江景,仿佛不堪重负长叹一声,接口道:“往年繁荣时,长江两岸田野里一片繁忙,漫山遍野都是养蚕女的山歌声。家有姑娘、媳妇的庄户人家,都会在屋场边摆开绣棚,巧手绣娘飞针走线,一幅幅亮丽的绣品跃然绣棚上,那可真叫美呀!唉,如今……”

这位被曾传玉称为“元兄”的人,正是安庆的那位张伯元。自从征粮风波和裕泰茶楼卖画换粮事件后,俩人成了无话不说的好朋友。加之张伯元将“湘银”银牌一事一说,曾传玉更是刮目相看。此次曾传玉力邀张伯元同往江宁城,正巧,张伯元在江宁城有个绸缎铺,自然欣然同往。

战争年代,一般的行商根本不敢独自行路,溃兵、乱匪,甚至失去生计的农民,拿把刀便敢拦路抢窃。对于商人来说,失去钱财尚是身外之物,弄不好连性命都丢了。

且说这支顺风顺水的船队,在随船湘军的护送下,只用几个时辰的功夫就到了江宁城的码头。

船队抵达码头后,曾传玉与戴维尔告别,将粮船交割给吉字营的湘勇,与谢富贵等随身亲兵一起,陪同张伯元前往他的绸缎铺。

曾传玉此举是有报偿的含义。他知道,打仗时期,由于朝廷银库空虚,根本就不供应湘军的粮饷,导致湘军每打下一个城市,只能就地补充粮饷。

曾传玉的陪同举动并非多此一举。他们一行人走进江宁城后便发现,与方才长江两岸的虽然荒芜但仍有大自然的原色景致相比,江宁城似乎是地狱——一片血与火的地狱。街巷之间,不断地遇到冒着青烟的废墟,耳边不绝声地响起哭天抢地的凄惨声音。举目四顾,大街小巷游走着执刀拿枪的湘勇,他们虽然异常疲惫,但一个个却是兴冲冲的,提着大包小袋的物品耀武扬威。

人的贪欲,就像引蛇出洞,只要一只小老鼠,何况这批湘军早已是一大群饿昏了头的蛇,不要说有老鼠,就是有一丝绿意的树叶、树枝,都能将这一大群的湘军引得汹涌而出,掠获财物,但如何将蛇送回巢却难如上青天。眼下被攻占的江宁城就处于这种状态之下。

虽然江宁城已经被攻克有近十天的时间了,但被太平天国将士顽强抵抗所激发起野性的湘勇,仍然在城内烧杀抢掠,一遍又一遍的洗劫着各种店铺里的钱财。

张伯元家族的绸缎铺离码头只有几条街,但曾传玉一行人却花了一个多时辰,才来到离张伯元家绸缎铺附近的地方。只见店铺板门已被砸烂,铺里传出一片吵闹哭泣声。

张伯元一惊,几大步跨进店铺内,跟着铺内传出了吵闹声。曾传玉与谢富贵一行人迅速涌了进去,只见店铺内一片狼籍,货柜架倒了,柜台翻了,一匹匹五光十色的绸缎抛弃在地。两个拿枪的湘勇正威胁掌柜的和几个伙计,另外几个执刀湘勇正在地上翻捡着财富。

谢富贵将手里的火枪一举,厉声喝道:“你们瞎了狗眼,竟然太岁头上动土?”

“这又不是你家的祖产!”一个威胁绸缎铺掌柜伙计的湘勇毫不示弱地抢着说道。另一个士兵则反唇相讥:“你是哪个庙里的和尚,用得着你来管闲事?!”

“老子今天管定了。” 拙于言敏于行的谢富贵,论口舌难以与这几个兵痞抗衡,他也不屑与这几个兵痞嘴巴上论长短,只须手脚上见功夫,剑眉一竖,“今天你们走得出这个门,算你们有狠!”他身后的十多个亲兵刷地一下将刀剑抽了出来,亮闪闪地逼向抢劫的湘勇。

几个正在翻捡财宝的湘勇闻言不善,放下手里的东西便涌了过来。但一见谢富贵穿戴着清朝参将服,不敢造次,却也不肯示弱:“上司有令,谁先抢占的地盘财富归谁。我们先到,自然先拿。”

“这是曾大人要保护的铺子,我看你们谁敢抢?”谢富贵“嗖”地一声,挥出腰刀,双目怒睁,露出一副要大开杀戒的凶相。

抢窃的湘勇一听“曾大人”的名号,以为是有着“曾剃头”之称的曾国荃要保护的地方,谁还敢再吭声?如同泄了气的球,悄悄地放下手里的东西,陪着笑脸溜了出去。

绸缎铺的几个伙计七手八脚将推倒的柜台扶正,地下凌乱的绸缎布匹捡起,掸掉上面的泥灰,不一会儿便恢复了绸缎铺的原貌。

曾传玉见状也没多作解释,吩咐谢富贵留下几个清兵保护绸缎铺,防止有湘勇再来骚乱,便带着谢富贵等人匆匆走了,因为,他们还要赶到帅府报到。

曾传玉与谢富贵等人匆忙穿过仍然很混乱的街巷,一路上也遇到有惊无险的湘勇骚扰,但都闯了过去,直达曾国荃的大帅营帐。

曾国荃临时设立的帅帐营盘乱哄哄的一片,搬运财富的,押长毛俘虏的,一群群、一队队的湘勇来来往往,穿梭不息。曾传玉一行人东问西寻,好不容易才找到曾国荃的帅帐,走进去一瞧,更傻了眼:这哪是帅帐?竟然比集市还热闹:十几个师爷模样的人正在高声唱着向朝廷保荐立功湘勇花名册,那声音就象唱戏似的,一声比一声高。旁边十多个营官模样的湘勇,一个个脸红脖子粗的,声音一个比一个大。

显然,曾国荃不可能呆在如此嘈杂的帅帐中。那么,曾九帅到哪里去了?

自然,没人说得清曾国荃到哪里去了。既然没有找到曾国荃,曾传玉只得吩咐谢富贵去通知已经联络上的三河突围湘军兄弟前来聚聚会。

 下期关注:有意从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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