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三 明争暗斗

肖云虎在对芙蓉坊顾客的暗中观察中了解到，曾传玉绣庄中一款“五彩猫”卖得好，他妒忌地对赵管家说：“芙蓉坊‘五彩猫’卖得那么好，我们要搞个“六彩猫”或“八彩猫”压住它才行。”

“老板放心，我搞个‘十彩猫’出来。”赵官家胸脯一拍，立马进了绣楼。

新请来的苏州绣娘一听赵管家的吩咐，不禁哈哈大笑。讪笑道：“赵管家，您怎么内行讲出了外行话。”

“怎么啦!我讲错了吗？”赵管家眨巴着眼睛。

“道理上是没错，效果不一定会比‘五彩猫’强。”苏州绣娘解释说：“刺绣这东西，不是颜色越多，效果就越好。要绣出一幅好作品，必须根据刺绣的物体体征，使用不同的针法和线色，才能达到天然的境界。”

“很简单，我们就用‘同色’对‘五彩’。”

“同色？同色不就一个颜色吗？那不行！一个颜色怎么能超过‘五彩猫’？你知道五颜六色是什么意思？就是两个字‘漂亮’”。

苏州绣娘见赵管家不懂装懂，感到有点好笑，她耐心地解释说：“我们苏州的刺绣特点是‘留水路’。即在不同颜色衔接处，或同一颜色阴阳轮廓转换处留一条间隙，俗称‘留水路’。这样可以减少换线和转色，我们如果推出一款单色‘波斯猫’，采用‘留水路’的方式来解决毛路颜色的转换，用绣线的自然光泽反映物体的阴阳轮廓。这样只用一个线色就可以独立完成一幅作品，而芙蓉坊的“五彩猫”需要用五种绣线来绣制，工时和用线都比‘波斯猫’复杂，其成本价格自然比单色‘波斯猫’高得多。况且这波斯猫的形态好，可谓是人见人爱，与‘五彩猫’有不可比拟之长。”

“五彩猫”已经在市面上流行了一年多，而“波斯猫”是个新产品，人们常常喜新厌旧，又加之宏昌绣庄拿着单色“波斯猫”与芙蓉坊的“五彩猫”作价格比较，大肆吹嘘宏昌绣庄的绣艺精湛，只用一种绣线就能绣出一只活灵活现的波斯猫，暗贬芙蓉坊最少要用五种色线才能绣一只猫，这是技不如人；并且产品价格还高。

宏昌绣庄这种以少色而又省工时的“波斯猫”与传统刺绣产品“五色猫”作参照而开展全盘产品比较和推广，形成“两猫”相争，自然是新颖的“波斯猫”取胜。

宏昌五十多个绣娘的露脸，在铜官小镇刮起一股到宏昌看美女，买绣品的旋风。相比之下，曾家大屋绣品生意和芙蓉坊又渐渐冷清下来，而肖云虎的铺面前人流滚滚，门庭若市。肖云虎不由得喜上眉梢。

产品创新，销售自然上涨，苏州绣娘的指导，在湘绣领地刮起一股新旋风。宏昌刺绣产品质量又有大提高，在与曾传玉的竞争中，肖云虎已稳操胜券，现在的问题就是如何将芙蓉坊挤出铜官镇。

肖云虎认为曾传玉在铜官镇开芙蓉坊，无非是为了赚钱，如果连续赔本就会关门。肖云虎在控制住铜官窑上那些画陶瓷画师后，面对生意日益落后的芙蓉坊，他又将所有产品降价20%促销，芙蓉坊的生意愈发江河日下，经常“剃光头”。这是曾传玉万万没有想到的事。

谢冬梅有点耗不起，她劝曾传玉说：“咱们干脆将芙蓉坊暂时停业，集中精力管好曾家大屋，免得在这里拼价格，两败俱伤。”

“关门就意味着投降，客户将完全流失，曾家大屋也无法保全，脸面上更过不去。”曾传玉坚决反对。

谢冬梅觉得曾传玉的话有理，不无担心地说：“芙蓉坊如果不关门，像现在这样空耗，曾家大屋也会被拖垮。”

“是啊！我也感到进退两难。”

其实，此时的宏昌绣庄也是一本难念的经。赵管家带着账房先生拿着流水总帐匆匆地走到肖云虎跟前，一副长脸弯成了苦瓜，“老爷，这几个月店铺入不敷出呀！你瞧瞧，画师的红包，绣娘的高薪，这一项便亏损了近万两银子，这样下去可了不得。”

“你呀，总是鼠目寸光。”肖云虎不以为然地说，“以退为进的道理都不清楚，还是账房先生哩。”

作为账房先生，自然非常了解账目的进出奥秘，但于账本之外的生意，非他所长，见老爷如此自负，他还是固执地进言道：“您得考虑收紧成本，减少亏损呀。”

“不！”肖云虎断然否定了账房先生的提议，“你通知下去，从下个月起，绣娘每人每月增加五两工银，提高她们的刺绣进度。”

虽然，曾家大屋凭借曾传玉的画艺，加之那绣艺超凡，在市面上名声很响，但自从肖云虎采用低价策略吸引客户，不少的客户被争夺了过来。目前，这场争夺已持续了近半年了，肖云虎感觉到自己的时运快要到了。在如此高成本的竞争下，他相信对手很难维持下去，财力应该已近日暮途穷地步，是该狠下杀手了。尽管做绣品生意几个月来，亏损巨大，但他自信会将这种苦笑变为开心大笑。一旦控制住了绣品市场，肖云虎自会一步一步地将绣品的价格提高，将亏损的利润捞回。而这种前瞻思考，他肯定不会与账房先生交底，这是他一个人的经商秘密，也是他要挤垮芙蓉坊的大战略。

望着账房先生远去的身影，肖云虎已在着手走下一步棋了，怎样才能一举打垮芙蓉坊。

再说芙蓉坊，按常理来说，一个铺面几个月来冷火秋烟，是难以维持的，可曾家大屋的刺绣生产照样忙个不停，柜台上的绣品原来越多，仍不减量。赵管家狐疑地问肖云虎：“我们拼了这么久，这曾传玉怎么还不退阵？”肖云虎不屑一顾地说：“他在打肿脸充胖子。”

就在肖云虎竭尽全力要一举打败芙蓉坊时，曾传玉还没想出更好的应付之策。他眼巴巴地看着老客户的流失，看着谢冬梅的焦虑，看到危险一步步在逼近。

坚守！还是退却？此时在曾家大屋踱步的曾传玉，两种方案在脑海中进行强烈的较量难以取舍。他眺望着后山上挺拔伟岸的樟树、油桐树、苦楝子树和椿树，平静的脸色，覆盖着内心深处的激流。他不理解肖云虎为什么要做亏本的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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