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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载|《石刻传奇》之供不应求(35)

三十五 供不应求

这一年,朝廷来了一位巡视的官员,在长沙得了重病久治不愈,特意到芙蓉坊订绣了一幅神障去敬戴公菩萨。在庙里抽了一支药签,即将蜈蚣烘干,捣碎了与另外几味中草药混吃。几名长沙衙门陪同人员听说菩萨的药签要这位官员吃蜈蚣,便议论纷纷,认为他可能做了什么亏心事,现在戴公菩萨要惩罚他,并传说这位官员是吃蜈蚣、蟒蛇的怪物转世,大伙都纷纷避而远之。弄得这位官大人吃也不好,不吃也不好。这位朝廷官员知道曾传玉曾也是朝廷命官身份,辞官归隐后,人脉甚好,口碑极佳,且见多识广,乐善好施,为了图个安慰和放心,顾不得脸面和尊严,带着药签、蜈蚣、草药,抱病到芙蓉绣坊向曾传玉讨教,说:“曾大人德高望重,历练丰富。本官不才,前日在戴公庙求到一签神药,不知是否可以服用?”

曾传玉细看神签药方,淡然一笑,对那位朝廷官员说:“这个药方能不能治好大人的病?只有戴公菩萨知道。”

那位官员听后苦笑着说:“您这不是什么也没告诉我吗?”

“你这个药听起来吓人,但吃后不会死人。”曾传玉指点着那天书般的神药单方,解释着说,“这个活蜈蚣药方,确实有点偏,但将它焙干捣碎,它咬人的毒性无法发挥,故此死不了人。还有这些‘冬配萝甘、夏配姜;冬枣夏草煮成汤’是什么意思呢?就是冬天的萝卜甘草,夏天里配生姜与上等红枣和夏姑草煮熬成汤,喝了后,有病治病,无病吃了可以活血舒筋。这药能不能吃,还是大人自己掂量。”

那位官员听了曾传玉的一番话,最后还是硬着头皮吃了这副“神药”。说来也怪,病却奇迹般好了,这件事把曾传玉也给传得神奇起来。

此事过后,戴公菩萨越传越神,芙蓉坊的神障也越订越多。无论是婚庆还是敬神或治丧之绣品一应俱齐,并将这些产品扩展到靖港富兴绸布庄、沱市的“翠和丰”等绸铺布庄。也许正是这一改变,芙蓉坊的神像和神障再次吸引了众多顾客的注意力。

这时,靖港富兴绸缎庄的焦庭山托人带信过来说:“现在神障供不应求,有些客人买不到神障还在庙里闹事,芙蓉坊要快点送些绣好的神障到靖港来。”

原来,早几天靖港城隍庙戏台上,唱了一出戏《天保神佑》的花鼓戏,讲一位读书秀才为了考取功名,非常诚心地去拜戴公菩萨,他在通往庙门的途中,见到路边倒了一个浑身脏兮兮的白花老头,读书人将老人扶了起来,问明情况,原来是一位外地来的“叫花子”。他行乞时,只要银两,不要村民施舍的剩饭剩菜。因此当地人觉得这是个“叫花子嫌饭馊”的怪人,谁会愿意拿出余钱来养一个乞丐呢?愿意施舍的拿不出钱,有钱人又不愿意施舍,尽管这白发老头饿昏了过去,却没有愿意操这份闲心。这读书秀才扶起白发老头,掏出随身携带进城赶考的盘缠,附着老头的耳朵说:“老爹爹,我这里有些银两,您拿去买吃的吧!”

那饿昏的老头听说有银两,昏眯的眼睛慢慢地睁开。那读书秀才才见老头醒过来,立即掏出自己随身携带的干粮,两个烤红薯。那白发乞丐瞟了一眼烤红薯,没有接,而是有气无力地说:“我要吃饭。”那秀才立即将银两递给了那“叫花子”老头。老头接过银两,谢谢都没有说一句,就一跛一拐地走向一个饭庄。当地的村民都说这个秀才心地善良,将自己赶考的银两送给一个自命清高的“叫花子”。

读书秀才没有了进城赶考的盘缠,只得逗留在戴公庙附近帮工做点零活,想赚些散银,再去城里考试。

一连三十天,那读书秀才每天赚了点散银,在散工后都会碰到那“白胡子叫花子”,那读书秀才每次都会将自己的银两送给乞丐。最后一次,那“叫花子”问读书秀才,“你为什么每次都将自己的银子送给我?”

“因为我不想看见你饿死。”读书秀才回答说。

“我死与你有何相干?”白胡子乞丐反问道。

那读书秀才眼睛有些红润了,咽呜着说:“看到您,我就想起了我的爷爷。”

“你爷爷怎么了?” 白胡子乞丐问。

“早几年闹旱灾,我爷爷就是饿死在外出讨饭的路上。因此,宁可自己饿死,我也要救您。”读书秀才坚定地说。

白胡子乞丐非常感动地说:“孩子你做得很好,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能以善待人,必有好报。你马上去赶考吧,好人将有天保神佑。”

那读书秀才随着白胡子乞丐一路乞讨进京,果然金榜题名,考中状元;而那位白胡子乞丐却在状元打马游街时突然失踪,不知去问。有人猜测,那白胡子乞丐是太白金星下凡,考验那读书秀才的善心。

不管这花鼓戏故事内容是真是假,靖港人看了这曲《天保神佑》的戏剧,都对敬戴公菩萨更加恭敬。

此后,富兴绸缎绣庄将曾传玉新设计的佛像、鞋帽等绣品摆上柜台,不到半天功夫便一抢而空,还有不少的顾客闻讯而来,却是失望而去。

开始时,绸缎庄的店员几句好言便将顾客打发走了,但随着时日过去,顾客抱怨情绪越来越严重,有些老顾客买不到刺绣神障,竟然围在了芙蓉坊内不走;有的考生甚至在附近客栈开间客房住下来,等到拿了神障再去城里考试。

曾家大屋的刺绣神像、神障如此受欢迎,曾传玉心里是有数的,这是托戴公菩萨的福,但却没有想到需求会这样旺盛。

这些祭拜戴公菩萨的香客,仿佛变成了芙蓉坊的“财神”。每天都有人先预交好订银,只等约定的时间一到,便来取神像和神障。曾传玉知道,任何产品的需求都有一个饱和度。神障的供不应求是暂时的,如果芙蓉坊能扩大生产规模,在保证神像、神障日常供应的基础上,转向生产老百姓天天要用的被面、枕套之类的日常刺绣用品将销路更大。

正在曾传玉为自己的转向而欣喜的时候,富兴绸缎庄的掌柜焦老板亲自来了,一见面便急急地说:“得赶紧拿个办法呀,不然,绸缎庄会被人挤破。”

焦廷山的话迫使曾传玉下了决心。他对焦廷山说:“你先回去,半个月后,神像、神障敞开供应。”曾传玉对冬梅说:“拜菩萨的人有三多,一是贫者思变,希望改变命运的穷人多;二是家有天灾人祸,求菩萨保佑的多;三是人有病痛,求医问药的多。”

谢冬梅也深有同感地说:“我们立个规矩,看来人的衣着打扮,穷人就只收成本,富人则要他自己出价钱,就说敬神凭诚心给钱,多给我们多赚,少给我们也不拒绝。低于本钱,就不卖,这叫保本求利。”

谢冬梅的这一手还真灵,穷人如果多付钱,曾传玉不收,大伙都宣传芙蓉坊仁义,富人多给钱,谢冬梅就说:“心诚则灵,好人有好报。”

富人敬供,谢冬梅鼓励他们买绣制的神像,穷人敬供,曾传玉就说:“只要买一幅绣了几个字的神障就够了,不在乎钱多钱少,心诚则灵。”因此,不论穷人还是富人,都说芙蓉坊的老板诚信厚道。

曾传玉总觉得还不够。他对冬梅说:“穷人敬菩萨买个神障,成本也不低,在庙里堆积如山造成浪费,我们何不绣一点小孩的服装、鞋、帽、披风,甚至是用丝线绕一些菱角,让敬神者买到后带到菩萨面前开个光,再带回家自用,岂不两全其美。”

谢冬梅觉得这个主意好,便转而建议大家不要再一味地买神像和神障,而是可买些日用的刺绣品带到菩萨面前“开光”后,再带回家日用。

这个建议立即就得到普遍的认可,因此购买神像、神障的热潮迅速退去,大家都转向买些适用的装饰小件或日常用品带到庙里去“开光”。这样一来,芙蓉坊的生意越来越红火,但生产又成了芙蓉坊的难题,为了解决这个矛盾,曾传玉迅速派人通知铜官的一些陶瓷画工前来曾家大屋商议绣稿,让掌管绣楼的谢冬梅及时调整方法,将绣楼五分之四的人力安排到生产日用品上来;还将一些已有绣技根底的学员安排进入刺绣成品生产。同时,他还要人赶紧去长沙不惜高价购买带玻璃罩的“洋油灯”,以便夜以继日地抢赶绣活。

曾家大屋湘绣在市场上由落而升,让一向占据强势地位的肖云虎,感觉到无形中有了一种巨大压力:是什么原因使得自己的对手突然间强大起来?

怎么办?自己还能通过什么来打垮芙蓉坊?肖云虎陷入苦苦的沉思。

下期关注:创新绣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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