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八 画绣像
曾传玉决定首先解决画师难题,他特意蒸了一笼私家谷酒,差人送了一大坛给“泥人周”。第二天,自己又挑了一匹上等的‘府绸’和两瓶老酒亲自登门,来到“泥人周”所在的窑厂。
“今天吹什么风,把曾大人刮到我们这黑咕隆咚的窑岭上来了。”“泥人周”不待曾传玉入门,就迎了出去,扫了一眼那匹上等的府绸,没说什么,见到谢富贵提着的两瓶老酒,也不顾曾传玉了,笑眯眯地说,“富贵呀,你们曾老板太客气了。昨天你送的那坛谷酒我还没喝完,今天又破费了。”并连声喊道:“老婆呃,泡茶。豆子芝麻茶!”
“泥人周”前一个曾大人,后一个曾老板,就像一个老顽童。
等曾传玉说明来意,“泥人周”顿时傻了眼。
他告诉曾传玉,“宏昌绣庄肖老板以他在圈子会的人脉关系,与陶瓷行业凡有点名气的画工都签了一个三年包工契约,自然,他也少不了我。”
曾传玉听到这个消息顿时凉了半截,他曾听说过肖云虎与画师签“契约”的传闻,但没去打听内容,更没想到能助自己一臂之力的“泥人周”也被肖云虎以“窑厂”的名义签入其名下,这招釜底抽薪的绝招,使曾传玉始料未及。
曾传玉问谢富贵说:“怎么办?”
“你怕真是‘死了张屠夫,就吃混毛猪’。”谢富贵对“泥人周”与肖云虎签包工契约的事非常不满。
“芙蓉坊这批绣品是皇宫御用,王命难为。”
曾传玉说出这次订单的重要性后,满怀期待地问泥人周,“老哥说怎么办好?”
“哈哈哈!我说喝酒,咱们先喝酒。”泥人周哈哈大笑,显得满不在乎,在他的眼里,似乎喝酒比王命更重要。
谢富贵气呼呼地对泥人周说:“你都签了包工契约,曾老板现在还有心情喝酒么?”泥人周并不在乎谢富贵的态度,反问道:“你说,现在不喝酒还能干什么?送我的两壶酒还拿回去不成。”
曾传玉勉强笑着说:“好,我们先喝酒!”
“这就对了,千事万事喝酒是大事。”泥人周不管曾传玉是否有心思喝酒,拿出三个酒杯每人倒了一杯。他和曾传玉碰了下,并不理会谢富贵,喃喃自语道:“我和肖老板只签了画泥胚子的契约,并没签散工后不准到你曾家大屋喝酒的契约。”说完一饮而尽,又自己再满了一杯,指着谢富贵那没有动弹的酒杯说:“喝!我这里只有酒友,没有雇主,不要耍赖!喝!!”
曾传玉听出了泥人周话里有话,示意谢富贵喝掉那杯酒,顺着泥人周的话说:“我文昌坝有的是酒,明天你叫上几个绘画的兄弟,我们喝个痛快!”
“好!谁怕谁!你明天准备一辆马车,我带上几个帮手来喝一晚,不醉不休。”
从这天开始,泥人周白天在窑厂里画陶胚,晚上则带着人赶到曾家大屋画老佛爷画像,协助曾传玉设计旗袍画稿。肖云虎苦心经营的釜底抽薪之计,就这样悄悄地被酒解了。
泥人周的《慈禧绣像》首先画了出来,他摇摇晃晃地走到曾传玉面前,睁着两只浑浊的老眼,一脸正经地说,“我可是拼了老命在帮你,困了,我除了用酒漱口外,打个盹,已连续二十多天没睡个囫囵觉,现在能否绣出御像水准,就看你芙蓉坊的刺绣了?可别让朝廷文武百官讥笑咱们铜官没人物。嘿,嘿。”
曾传玉觉得泥人周的笑声与往日玩世不恭的笑声不同,显得干瘪和脆弱。他循声望去,只见泥人周,闷头干呕了两声,随后一个踉跄,跌倒在地,双手一摊,不省人事了。
曾传玉赶紧请来郎中先生。
郎中告诉曾传玉说,“泥人周是操劳过度,喝酒伤身,中气不足,血不养心。”
泥人周的晕倒,使曾传玉的心情十分沉重,他停下旗袍的设计,对谢冬梅说,“《慈禧绣像》的画稿,是泥人周呕心沥血之作,我们使用什么针法,怎样配色,才能准确表达泥人周的画意,绣出与众不同的独特精彩?”
谢冬梅告诉曾传玉说,“老佛爷绣像最难绣出效果的是眼睛,必须要将眼睛凸突的立体感绣出来,即由周边向中间凸突,利用绣线的光泽,一层层盘旋绣到顶点,形成光亮的聚合,人物才能活起来。”曾传玉的眼前一亮,兴奋地说,“嗬,我怎么把你新研究出来的针法——盘游针给忘记了。”
高兴归高兴,又一个棘手的问题跳进了他的脑海:绣工呢?目前,真正能使用“盘旋绣”针法的绣工只有谢冬梅一人,而这个《佛爷寿像》却有四尺余长,她纵有三头六臂,也会要绣一年数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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