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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载|《石刻传奇》之 丢针谱(39)

三十九 丢针谱

铜官本地的绣娘虽然擅绣,但绣的多为花鸟,对人物类的绣品并不擅长。谢冬梅琢磨出来的绣人物眼睛的针法,在古人留传下来的《三十六针谱》中没有记载,于是,曾传玉根据谢冬梅的讲述,自己画了一个刺绣的图解并交给谢冬梅说,“你将这针法补充到古传的《三十六针谱》中去,既可培养新人,又能传承给后人。”

刚刚从外地接绣货回来的曾纪生听了此事,告诉父亲说,“听说长沙北山一带有绣娘将绣花线劈开,分丝去绣。就是将一根线劈为两、二劈为四、四劈为八,最细的绣线为十六丝。那边绣出来的湘绣给人一种更细腻的感觉。我可以从那边邀请几个绣娘过来,母亲略加讲解,便能熟门熟路的上阵。”

因忙着接绣活,曾纪生走乡串村的几年跑下来,对长沙周边的绣工技艺有了较深透的了解。铜官这边的绣娘,因着陶瓷多绘花鸟的缘故,对于花鸟刺绣有着独出心裁的理解,而樃梨一带的刺绣多讲究山水绣艺,但要论动物刺绣,则是茶亭西湖一带的绣娘技高一筹。

桥驿,不愧为湖南刺绣的主产地之一。那里的人习绣成风,不似铜官、靖港这边,既有水陆码头,又有陶瓷作坊,还有刺绣工艺,谋生的活计太多,反而使得人难以专一。而这里,既缺乏交通便利,又无特产问世,当地人的生计,不少就靠了刺绣。由于是谋生的活计,自然是家族相传、母女相继、婆媳相承,技艺日新月异。

曾传玉携夫人谢冬梅一家家串门,一户户恳谈,一连串的芝麻豆子茶下肚,请绣娘之事很快谈妥。

两天后,曾传玉兴冲冲地返回了曾家大屋。不料,进门便见曾家大屋院内乱成一团,下人们在院内三三两两的聚集着、议论着。

一见是曾传玉回来,谢富贵气急败坏地奔了过来。愤怒地说,“老爷昨夜您的卧室被盗。”

曾传玉一听,急了,匆匆地向自己的卧室奔去。

果不其然,卧室的北窗敞开着,屋里的东西虽然没有多大的变化,但那个从安庆携带而来锁着的大立柜,一扇门却是虚掩着的。铜锁扣被撬下来,悬在一边。瞧着这种情景,曾传玉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

他清楚地意识到这个大立柜被盗的后果极为严重。因为,那里面珍藏着一些极为珍贵的物件,其中最重要的便是那本稀世的古籍《三十六针谱》。

曾传玉心里掠过一阵惊慌,但他并没有乱,也没有在脸上露出来。他挥挥手,示意其他人退出卧室,让自己来清理。

打开了虚掩着的柜门,他伸手进去一探,那个朱金漆盒子果然不见了。

这本跟随他从荷叶塘出山,经过三河镇血战,江宁辞官,一直至落脚铜官从不离身的《三十六针谱》,囊括了上千年中国刺绣的主要流行针法,其在刺绣行业中的意义,不亚于佛学中的《金钢经》、《华严经》之类。江宁辞官回乡时,曾传玉对许多经典华贵的诗词歌赋之类的书籍一概弃而不带,惟独将这本毫不起眼的《三十六针谱》,视为他人生的最大财富而珍藏于身,一则是他独具慧眼看到了这本针谱的历史文化价值,二则是这本书勾起了他对采莲姑娘的美好记忆和承诺。

本来,他不辞辛劳地将此针谱携带返乡,本意是希企找到采莲姑娘并送上一份珍贵的宝物。不料多方寻找无果,只好将此事搁置一旁。近年,曾家大屋的芙蓉坊之所以迅速崭露头角,《三十六针谱》可谓功不可没。此次刺绣御用贡绣,也要仰仗这本针谱。

主人已归,乱糟糟的院子里恢复了平静,各人都去干各人的事了。

曾传玉叫夫人谢冬梅到堂屋去,自己也转身走向堂屋正厅。

曾传玉对谢冬梅说,“窃贼是专冲《三十六针谱》而来,可能是我们同行买贼行窃,我们先别声张,该针谱今后一定会浮出来。”

谢冬梅说,“幸好我的‘盘游针’,还没整理收录入谱,否则,我们绣《慈禧绣像》就没有特色和秘密针法可言了。”

曾传玉挑选了八名眼明手快的刺绣好手分日夜两班,在谢冬梅的辅导下,连轴转,待全像绣到仅留两只眼睛没绣时,再由谢冬梅亲自操针上阵,用盘旋针和游针两种针法,实行“外游内掺”浑然一体。两只眼睛晶莹剔透,炯炯有神。就像画龙点睛,整个绣像跃然活现,无论你从哪个角度望去,仿佛老佛爷都在看着自己,令人肃然起敬。

“佛爷绣像”完工后,湖南巡抚派专人送到京城,震惊朝野。

端庆王爷派阿其木到长沙传话,“绣像精湛超群,赏银一千。宫用旗袍从速,勿误佛爷寿典。”

阿其木告诉谢富贵,“端庆王爷旗袍原订的一百件,现要增加到一千件,请芙蓉坊先准备几十个花型,事关重大,随后,朝廷将另派钦差来湖南督办。”

一时间,曾家大屋的上上下下,全都处于了一种亢奋状态之中,一个个都像打了鸡血针似的,连走路都带小跑。

唯有曾传玉对此心里有数。虽然《慈禧绣像》的刺绣让人叹为观止,其中的酸甜苦辣,他能向谁诉说。

下期关注:物色画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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