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六 天然绣庄

春去秋来，冬逝夏至，曾传玉渐渐淡忘了绣品的调包之事。然而，曾家大屋芙蓉坊的名声，因两千件旗袍进宫，又一次声震朝野。从大内传出的讯息是，老佛爷见到这批来自湖南的贡绣凤颜大悦，从而引起了各地官场的争相仿效。铜官的芙蓉坊确实风风火火了十多年，但近年来，生意逐年递减，与自己一墙之隔的宏昌绣庄，更是声誉日下，最后在铜官关门，搬到了长沙。老对手的离去，让曾传玉倒有些怅然若失。

唇亡齿寒，曾传玉很快意识到了自己下一步的商业思路，那就是应该在长沙城去开个绣庄。

那次长沙归来后，他便有让大儿子纪生去长沙开绣庄的冲动。不过，那时一是资金压头，二是纪生在生意场上仍嫌稚嫩，就暂时搁置，改为让纪生去长沙送货。如今，纪生跑了十来年的湘绣送货，于绣品生意和长沙城刺绣市场也了解甚多，可以说具有了长袖善舞的实力，此时不去更待何时？

曾纪生早就听说父亲说要去长沙开店，总是只听楼梯响，不见人下来。便一脸认真地问道：“爹，你要去长沙开店是真的吗？”

“我几时和你说过假话？”曾传玉反问。

“八角亭有一个绸布店想转手，咱们正好可以接手，那个门面可俏着哩，我下午就去长沙。”曾纪生想到自己家要到长沙开店，顿时眉飞色舞，跃跃欲试。

“那你去吧！”

“不过……”曾纪生欲言又止。

“不过什么？”曾传玉追问。

“这个门面的隔壁就是宏昌绣庄，据说这家转让的店主与宏昌绣庄经常扯皮，因此想转掉门面。”曾纪生解释道。

“这怕什么？我们芙蓉坊与宏昌打隔壁十多年，在铜官是他走了，我们不还好好的吗？”曾传玉以为是儿子胆怯，其实曾纪生是怕曾传玉顾忌宏昌。

说干就干，二十多天后，那家长沙八角亭的绸缎庄不仅更换了店主，还换了一块新招牌：天然绣庄。

在长沙，正式铺号为绣庄的并不多见，大多是由绸布庄来经销绣货。天然绣庄在长沙城的露脸，自然引起了不少人的关注。

天然绣庄的新掌柜曾纪生一改昔日送货人快步的习惯，悠悠地迈着八字步，在自己的店堂内轻松地走着。

与父亲曾传玉不同的是，曾纪生从小似乎就与书、画格格不入，只要一拿起书笔，他就眼皮子打架。可是，只要一提到外面去，便腾地弹起。为着让儿子多读点书，曾传玉没少教训过，但收效不大，加上画绣稿花费时间太多，也只能放任自流了。

奇怪的是，一部三岁启蒙时的《增广贤文》，曾纪生却读得滚瓜烂熟的，凭借这部《增广贤文》，曾纪生在生意场上游刃有余，先是在送绣货生意行列中崭露头角，如今在开设绣庄中又颇为引人注目。瞧，坡子街新开张天然绣庄的对联便出自《增广贤文》中的名句：“勤奋耕锄收地利，他时饱暖谢苍天”。

可不是嘛，曾纪生从未单独开过店，可这次他单枪匹马来到长沙城，独立开办一个绣庄店，竟也顺顺当当地。不可否认的是，他也沾了“粒粒之珠”事情的光。

由于美国政府托湖南巡抚赵尔巽购买“粒粒之珠”的事在长沙城里折腾了三四个月之久，此事不仅轰动了湘绣界，而且也惊动了长沙商界，使曾纪生前往长沙开设天然绣庄之事异常顺利。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从选址、谈价、装饰店面、招聘店员一应事宜便收拾停当。

下期关注：建“景恒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