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二 揪内鬼

曾纪生觉得这个“雕刻版印花”的功劳应该归于甜如玉。他认为甜如玉不仅思维敏捷，能画擅绣，更难能可贵的是，她能出淤泥而不染，如果长期呆在宏泰坊，将是她人生的一大悲剧。恻隐之心使曾纪生产生了一个将甜如玉赎出宏泰坊招雇到芙蓉坊的念头。

曾纪生200套刺绣椅披在规定时间内完成后，名声大震。他创造了湘绣历史的奇迹，在四个月时间内赚取了外国人一万多两白银。肖云虎更是气得两眼发黑，悔得肠子发青。他听到200套椅披交货的消息后，随手将掌中的一个陶杯往地上一抛，“砰”地一脚将桌边的一把木椅踢到墙角，咬牙切齿地说：“气死我了！”

宏昌绣庄的赵掌柜自然明白肖云虎悔恨交加的煎熬心态，劝慰道：“老板息怒，气大伤身体。我们和芙蓉坊的竞争，不是一两个回合就可以分出高低的。”

肖云虎听后，不仅不解气，反而愤愤不平地说：“我们宏昌绣庄输给曾传玉那老鬼还情有可原，没想到曾纪生那‘小化生子’也钻到我们前面去了。”

赵掌柜扑哧一笑，“这就是老鬼引路，小鬼得道。法师常说‘魔高一尺，道高一丈’，我已掌握芙蓉坊的‘雕版印刷’的诀窍，只要老板一句话，我们就立即可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你掌握了他们的什么秘诀？”肖云虎睁大双眼，直勾勾地盯着赵掌柜。

“昨日我和芙蓉坊掌柜聊天，得知曾家大屋这次之所以能按期完成200套椅披，完全是‘雕版油纸印花’帮的忙。”

赵掌柜如数家珍地将用桐油纸雕版印花的工艺，详细地告诉了肖云虎。

肖云虎大吃一惊，“这么机密的技术，你怎么这么快就知道了？”

赵掌柜故弄玄虚说，“这叫天机不可泄露，等有更大的收获，改天再向老板详报。”

肖云虎是个聪明人，不等赵掌柜说完，就大腿一拍，兴奋地说：“太好了，放长线，钓大鱼。他找周记皮伞店加工桐油纸，我就找王麻子伞庄订货，他找原木店张聋子雕版，我就找精工刻字店陈跛子刻模，我找的人都要比芙蓉坊强。”

“是呀，这就是一山更比一山高，曾家大屋这个快速生产湘绣山水画的秘密，识破不值半文钱。”赵掌柜得意洋洋地说。

时隔不久，宏昌果然推出了一大批刻板印花山水画。由于他们掌握了这个工艺流程的生产程序，启用了更为专业的刻板人员，因而画稿轮廓更加清晰、流畅，印花质量大有提高。

赵掌柜按捺不住内心的兴奋向肖云虎汇报道：“我们绣庄的产品现在比芙蓉绣庄的更好卖，据印花匠说，我们模板比芙蓉坊的好用得多。”

账房先生也向肖云虎反映：“八月份的账房收入是上个月的两倍，由于节约了画工开支，利润则更高。”

湘绣“油纸雕版印花”工艺流程的产生，是湘绣生产由纯手工业向半工业化迈进的一次技术突破。因而大大地提高了湘绣批量生产的效率，为肖云虎低价竞争的营销方式降低了成本，提供了利润增长的空间。

肖小宝蛊惑赛诸葛屯粮，撼动了芙蓉坊的经济根基，赵掌柜略施小计对窃取的‘雕版印花’技术稍作改进，使宏昌的生意节节高，芙蓉坊却屋漏又逢连夜雨，像霜打的茄子，失去了往日的勃勃生机。肖云虎走路都唱着小曲，嘱咐赵管家道：“最近你给我要多留神，芙蓉坊有什么动静，你就立马告诉我。”

“老板放心，芙蓉坊最多还熬两至三月，就会像长沙的天然绣庄一样，关门走人，到时我们就来个一锅端。”

赵管家双手一转，做了个“一锅端”的手势。

“嘿，你能这么想才想我宏昌的管家。”肖云虎满意地点点头，倒背着双手离开宏昌绣庄，陷入“一锅端”的狂想之中。

芙蓉坊的创新，受益的却是后来居上的宏昌绣庄。

谢富贵从街坊间的议论中了解到近来宏昌绣庄生意兴隆的原因后，愤愤不平地问曾传玉：“我们发明的油纸雕版印花技术，怎么传到了宏昌绣庄？是谁出卖了我们的秘密？”

面对谢富贵的质疑，曾传玉满脸的不高兴，他无可奈何地说，“你问我，我去问谁？”

“是巧合，还是有内鬼？”谢富贵避开曾传玉那不满的眼神，自言自语地说。像自责，更像是提醒。

“你说得不错，如果没有家贼，宏昌的雕版印花不可能与我们同步，有些细节我们刚理清头绪，就被他们抢了先。”

谢富贵见曾传玉非常肯定自己的判断，便大声问道，“你说这家贼会是谁呢？”

“这正是我要问你的地方，绣坊物品进出，外堂接客迎宾，后院杂役劳作，码头生意应酬，哪处不是你在管？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谢富贵被说得哑口无言，下决心要揪出那暗藏的“内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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