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三 幔针绣

谢冬梅不想因内部追查谁泄密而相互产生隔阂，诚然，追查出家贼又能怎样呢？不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一家人，就是左领右舍父老乡亲或他们的家人。因此她打着圆场说：“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我们的印花技术既然被他们学去了，我们的绘画优势还在，我们还掌握刺绣针法，可将失去的损失补回来。”

谢富贵瞪了谢冬梅一眼，粗声粗气地说，“银子都赚进了别人的荷包，你怎么补回来？”

谢冬梅回瞅了谢富贵一眼，“是太监比皇帝还急，没看到陌龄这一晌每晚只睡二、三个时辰吗？他天天在画绣稿子哩！”

曾传玉见她们两兄妹扯皮，连忙解释说：“我们一直在研究最近生意下降的原因，油底雕版印花确实提高了工效，但它只能印刷山水轮廓，很难印出画面的阴阳和色彩的过渡。它所提高的是线条工效，如果离开第二次着色，画面就显得单调。因此，我们首当其冲地是要解决画面的多种颜色，表现绣品颜色的深浅和阴阳，达到画、绣、印的和谐一致。”

谢冬梅受到启示，兴奋地补充着说：“如果将绣线劈成最小的丝，轻柔地幔绣在补色的位置，做到疏密随景，虚实相生、效果不就出来了吗？”

经过曾传玉与谢冬梅的多次研究和试绣，这种劈丝铺底，线随景物走势，稀幔细绣的刺绣方式，不仅快速省工，而且对物象有一种欲隐欲现的表现力。谢冬梅给它取了一个非常形象的名字“幔绣”，即当今俗称的——幔针。

曾传玉还为这种针法编了一个顺口溜，即：

虚幔实绣

细幔粗绣

远幔近绣

上幔下绣

这日，谢冬梅向谢富贵说出了曾传玉为何对绣庄生意一再下降，也不闻不问的原因，并掀开盖在绣绷上的遮灰布，一幅由曾传玉题名的《人间仙境》绣品，梦幻般呈现在谢富贵眼前。

谢富贵惊呆了，“这是我们芙蓉坊绣的吗？”

谢冬梅俏皮地说：“你问得可真蠢。”

谢富贵见谢冬梅讲话不顾分寸，当着曾传玉的面顶撞自己，拿出了做兄长的架势，故作嗔怒地瞪了谢冬梅一眼，“得意忘形了啊你，跟谁说话呢。”

冬梅并不介意谢富贵的教训，仍旧嬉笑着说，“是我得意忘形，还是你笨？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嘛。”

面对枪林弹雨，谢富贵从来没有躲避过，而对豪强的对手谢富贵从没有软弱过。在自己妹妹冬梅面前，谢富贵经常被堵得哑口无言。今天这件事他觉得自己不能再像往日那样，由着谢冬梅的性子胡闹下去，他板起脸来说：“我的意思是提醒你，《人间仙境》绣得好，要注意新针法的保密。”

谢富贵旧事从提，“你们要从《三十六针谱》被盗，雕版印花技术泄露，这样一连串的怪事上面吸取教训，要防止这个表现出最高艺术境界的‘幔针’技术又被宏昌偷去。”

谢冬梅明白谢富贵的心意，但她也感到很无奈，“新针法必须表现在绣品中，绣品流传出去后，新针法就有可能被破解，谁能保住它的秘密？”

“照你这么说，就没有办法啰？”谢富贵不服气。

谢冬梅想了想说：“办法有，就是太难。我们如能找回丢失的《三十六针谱》，将《荷鹤图》所使用的‘随意绣’，还有这‘幔针绣’与那传说的三十六种针法配套，融会贯通，形成一个与众不同的针法体系，做到领先一步，就能步步领先。以敞开的心态，应对那些歪门邪道，凭硬本事做生意。”

“道理没错，现在我们除非找回针谱或聘请一位懂‘随意绣’的高手，才能事半功倍创建这个针法新体系，确保芙蓉坊的领先地位。”曾传玉称赞。

“针谱哪里找？高手又何处寻呢？”

谢富贵的话，问得曾传玉与谢冬梅面面相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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